恋爱的酸臭味
姜一叶听言，赶忙起身前往赵明月的病房。
刚走进病房门口，她便看到赵明月双手捧着顾浔聿那冷沉的脸，正温声说道。
“医生开的又不是神药，哪里刚吃下就能一秒见效？”
“你可别在发脾气了，别忘了我也是学医的，我可不想遇到像是你这样的患者家属。”
赵明月的话果然起效，坐在她病床边的男人眸色肉眼可见的柔了下来。
“我生气是因为这个医生医术不精，你别拿自己的能力和这些医术低劣的医生做比较。”
姜一叶再次被顾浔聿的话给扎了一下，疼痛的心也有些麻木。
她正要抬手敲赵明月病房的门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姜师妹，我来吧，你去休息。”
许子行刚从手术台下来，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听说姜一叶刚才在急救室被一个患者家属给为难了。
他走过来便看到姜一叶脸色惨白的站在这里，可见还真是被欺负了。
看着她鼻尖红红的似是刚哭过的模样，许子行心里升起了保护欲。
姜一叶苦涩一笑，深知顾浔聿有多难应付，她不想因为自己导致许子行也被为难。
“许师兄，我没事。”
她说话间抬手敲了敲赵明月病房的门，抬脚走了进去。
许子行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
进入病房后，姜一叶还没开口，许子行就率先出了声，语调惊讶又惊喜。
“阿聿？”
“明月？”
病床上的两人同时抬眸看了过来。
赵明月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看着许子行出声询问，“子行？你在这家医院工作？”
许子行点头，迈步走到就顾浔聿的身边，弯腰就去检查顾浔聿的眼睛。
“好了？”
顾浔聿面色淡漠的点了下头。
许子行笑着说道，“也不枉明月为了你这双眼睛和家里面反目选择了学医，出国照顾你。”
赵明月羞涩一笑，娇嗔道，“哪里的事，我才不是为了他。”
顾浔聿低声一笑，好看的眸子盯着赵明月，“不是为了我？那你还敢为了谁？”
姜一叶站在一旁，攥紧了手，情绪也跟着涌了上来。
她也出国照顾了顾浔聿一年多，但是在赵明月这种为了顾浔聿与家人反目，轰轰烈烈的举动下，她的那点付出就好像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他们本就是青梅竹马，拥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而她更像是一个短暂的闯入了顾浔聿生活的过客。
姜一叶不想继续在这里听他们三人叙旧，想要退出病房时，许子行拉住了她的手，随后把双手放在姜一叶的肩上，一脸护犊。
“阿聿，姜医生是我的师妹，我听说你们刚才在急救室你们产生了一点矛盾，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为难她。”
顾浔聿没有搭话。
赵明月听了许子行的话，顿时笑得很暧昧。
“刚才阿聿是因为太担心我了，所以才会对姜医生发了脾气。”
她说话间又满眼和善的看下个姜一叶。
“姜医生，我替阿聿向你道个歉。”
姜一叶看着赵明月那灿烂的笑容，只觉得心口似是堵了一块棉花，浮不上来又沉不下去。
“没关系”三个字卡在喉咙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暗自沉了口气，垂眸低声对许子行说了一句，“我先去忙了。”
许子行点了点头，姜一叶临走时，还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做安慰。
赵明月轻轻的“啧”了一声，抬手在自己的鼻子面前挥了挥，“阿聿，你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没？”
顾浔聿没有回答，一双深邃的黑眸落在姜一叶离开的背影上，看不出情绪。

姑嫂关系
顾老太爷花白的眉毛下沉，神色严肃了起来。
姜一叶心脏一紧，低头静坐在座椅上，手里握着筷子，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空气有一瞬间的僵硬，好在顾老太爷并未沉默太久，不悦的扫了顾浔聿一眼后，沉声说道。
“她回国了？”
顾浔聿点头，声音很轻，“嗯，回来了。她出国几年，不免也想念王师傅的厨艺，所以特意请我给她带点吃的过去。您应该没忘记在我还没出事前，她也经常到家里来探望你。”
顾老太爷“嗯”了一声，态度也没先前那般强硬。
姜一叶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下意识的咬唇，心中也明白像是赵明月和顾浔聿这种青梅竹马的情谊，自己永远都比不过去。
她垂着头，静静的听着顾浔聿在顾老太爷谈起赵明月，她明明坐在这里，顾浔聿的妻子，但是却又好像永远都成不了他最亲近的人。
顾老太爷缓和下来的态度，顾浔聿提到赵明月时的温柔，都让姜一叶感到难堪和不知所措，她又尴尬又窘迫，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知道低着头一粒一粒的往自己的口中塞饭。
“既然回来了，就请到家里来坐坐，正好也把一叶介绍给她认识认识，她们年纪相仿，姑嫂关系一定能够相处和睦。”
顾老太爷一句话就把顾浔聿和赵明月之间的关系定义成了兄妹，让顾浔聿忍不住蹙起了眉。
姜一叶知道顾老太爷是顾念到了她的颜面才会如此开口，她抬起头来，一眼看过去，目光不可避免的与顾浔聿的视线相撞。
顾浔聿冷着脸，目光锐利，显然对她的存在非常不满。
姜一叶神色一僵，立马移开视线。
顾老太爷扫了顾浔聿一眼，压下不悦的情绪，侧目对姜一叶说道。
“一叶，今晚就歇在老宅吧？我已经让管家把阿聿从前居住的房间收拾了一下，换了一张大床。”
姜一叶还没回应，顾浔聿就冷声道。
“我今晚不住在这里。”
他说话时目光沉沉的盯着姜一叶，眼眸之中带着警惕以及告诫。
虽然她也没有要住在这边的打算，但是被顾浔聿用这种像是防贼一样的模样盯着，心里不禁难受刺痛。
“爷爷，我明天一早有几台手术，贸然换地方休息，可能睡眠质量就没那么好，而且老宅这边离医院又比较远......”
顾老太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厨房正好把顾浔聿吩咐做的菜品打包好提出来交到顾浔聿手中。
顾老太爷瞪了一眼起身就要走的顾浔聿，厉声说道。
“一叶还没吃过，你慌什么？”
顾浔聿蹙眉，看向姜一叶。
姜一叶赶忙放下筷子，说道。
“爷爷，我已经吃过了。”
顾老太爷忍不住拧眉，正要说上两句，姜一叶已经走到沙发上提起了手提包笑着同他告别。
“爷爷，我和阿聿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顾老太爷淡声回应，“好，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现在时间还早，阿聿你去探望明月时把一叶也给带上吧，正好借此机会认识一下。”
顾浔聿没有回应顾老太爷的话迈步朝着玄关走去，姜一叶只能扭头跟上。
顾老太爷看着一路小心翼翼跟在顾浔聿身后的姜一叶，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姜一叶在顾浔聿的面前，能够不那么卑微。

她的丈夫当着她的面与别人谈情说爱
姜一叶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自己的嗓子眼，格外难受。
她没有回答顾浔聿的话，低头沉默。
车内的气氛陷入僵局。
她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姜一叶连忙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皱起眉，拒绝接听。
电话再次打了进来，姜一叶咬唇，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姜天海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姜一叶，你姑姑那边马上就要缴纳护理费和医疗费了，你胆子肥了，我的电话都敢挂？”
姜一叶连按了几下音量减号，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后视镜，只见坐在后座上的男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她才轻咬了一下唇角，回答。
“我知道。”
手机内姜天海轻哼了一声，语调缓和了些许，“知道就好，这笔钱我就先帮你缴了。”
姜一叶皱着眉，总觉得姜天海没那么好心，下一秒姜天海就再次开口说道。
“我听说顾浔聿回国了，你什么时候带他回家来吃顿饭。”
姜一叶蹙眉，她父亲果然是冲着顾浔聿来的，她直接小声拒绝。
“他没空。”
顾浔聿都要和她离婚了，又怎么可能会陪她回姜家去吃饭。
姜天海那边音调再次拔高，“你不问一下，怎么知道他没空？姜一叶，你别忘了你也姓姜，你姑姑的治疗后续还需要一大笔费用，我投入了那么多，总该有点收获吧？”
他听说顾浔聿的眼睛已经医治好了，那顾浔聿以后肯定会重返回顾氏的权利中心。
姜家不能失去这一层关系。
姜一叶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只觉得姜天海和她说话的时候，语调就像是在谈一桩生意，没有夹杂丁点的父女感情。
她心里闷得厉害，她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姜天海这么多年来与她这个女儿并不亲，她也几乎都是跟在姑姑身边长大。
三年前顾浔聿失明，原本姜天海是打算把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姜南艺给送入顾家，姜南艺却不肯嫁给一个瞎子，寻死觅活。
姜天海舍不得自小养在身边的姜南艺吃苦，但是又不甘放下攀上顾家的机会，所以嫁给顾浔聿的机会才落到了她头上。
虽然她心里面明白她与姜天海之间的父女之情淡薄如纸，但此刻听到这番话心里面还是会忍不住难受。
“你自己和他联系。”
说完姜一叶就要挂断电话。
在电话掐断时，姜天海暴怒的声音还能从话筒中传出来。
“姜一叶，你翅膀硬了？”
通话结束，姜一叶暗自沉了口气，还好她的手机收音效果比较好，不至于让顾浔聿听到通话内容。
不让前脚她要被离婚，后脚又要被家人给背刺，未免也太惨了一些。
尽管顾浔聿现在不爱她，但姜一叶还是希望自己在顾浔聿心里面的印象，不要太过不堪。
她悄悄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后视镜，她刚才的那通电话并没有吸引顾浔聿任何的注意力。
后座上的男人此刻正低头看着手机，修长好看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字，正在回复消息。
隔了几秒，他点开一条语音，赵明月软软撒娇的声音便在车内响起。
“阿姨带来的清粥实在太难喝啦，寡淡无味。我要吃好吃的！”
“顾爷爷的御用厨师还是王师傅吗？晚点你可以给我打包一点吃的吗？我可太想念王师傅的厨艺了。”
顾浔聿宠溺的回了一个字，“好。”
姜一叶听言，放在身前的手紧了紧，神色微妙，有些无力的看向窗外。
她的丈夫当着他的面，正在和他的情人旁若无人的聊天，恩爱。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姜一叶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不太畅快，坐在车里的每一分钟都成了煎熬。

这个婚必须离
到了顾家老宅，姜一叶打开车门下车的那一瞬间吸入新鲜空气，她才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她神态轻松了些许，也不好垮着一张脸进入让顾老太爷担心。
然而她的状态在顾浔聿看来却格外扎眼，他眼皮微抬，睨了她一眼，嗓音冷淡。
“到了老爷子面前，不要胡说八道。”
姜一叶先是愣了一下，没能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随后才明白，他应该是指他和赵明月之间的事情。
他和她毕竟还没离婚，赵明月现在和他搅在一起，外人听来总归是名声不好。
而顾老爷子又注重名誉，若是让他知道这件事，往后不免会轻视赵明月。
顾浔聿这是在保护赵明月。
姜一叶没有回答，顾浔聿也并不执着她的回应，迈步从她身边走过。
微风拂过撩起他的黑色大衣，衣角在姜一叶的手背上滑了一下，有些细微的刺痛。
姜一叶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口的酸涩。
她狠狠的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这才走进顾家老宅。
客厅内。
顾老太爷看到顾浔聿并不是很高兴，但脸色也说不上太差。
姜一叶走进客厅后，第一眼便看到了顾老太爷手下压着的离婚协议，眉心一跳。
顾老太爷看到姜一叶，展开慈祥的笑容，朝着她招了招手。
“一叶，过来。”
姜一叶这才扯出一抹微笑，走到顾老太爷的身边，声音很软的叫了一声。
“爷爷。”
顾老太爷让她坐到自己身侧的座椅上，笑着和姜一叶聊天，询问了一些关于她工作上的问题。
姜一叶回答的时候声音很软，眼神里面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顾浔聿坐在顾老太爷对面的沙发上，低头刷着手机，完全没有心思插入顾老太爷和姜一叶的话题中。
顾老太爷手里捏着姜一叶前段时间去金龙寺给他求来的佛珠把玩。
自从顾老太爷两年前把管理权给放出手后，他那些儿孙就以工作繁忙为由极少回来陪他。
唯有姜一叶没逢过节休息时都会来老宅探望他，甚至在他身体不好时，愿意花费时间到金龙寺为他祈福。
金龙寺开过光的佛珠并不好求，这是姜一叶连着到金龙寺佛堂抄了半个月的佛，才求得这一串佛珠。
刚得到这串佛珠时，顾老太爷心中很是高兴在不少老友的面前都炫耀过。
姜一叶的一片赤诚之心，老爷子又怎么会不看在眼里。
俗话说：“苍茫一生，真情可贵；飘萍过客，真心难得。”
老爷子自然不希望看到顾浔聿和姜一叶离婚。
“阿聿，你眼睛才刚复明，别一直盯着手机看。”
“你和一叶相处的时间少，也应该试着好好相处深入了解一下彼此。”
顾浔聿慢条斯理的回了一条消息，这才收起手机，抬起头来眼神漫不经心，但是视线却充满攻击性。
“已经深入了解过了，她不合我胃口。”
他说话时狭长的眉眼带着疏离冷恹。
姜一叶身体一僵，脸色白了几分。
顾老太爷把玩佛珠的手停下，拧着眉瞪向顾浔聿。
“你才刚回国几天？能了解到什么？”
顾浔聿眼底有几分不耐烦，眉心微蹙。
“爷爷，我心思已定，你别劝了。”
“这个婚，必须离。”
他说话间目光看向姜一叶，眼神带着胁迫和警告。
“姜小姐，你说呢？”

泪光楚楚
许子行看着她被冷风给吹红的鼻子，心生怜意，语气都放得轻柔了一些。
“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姜一叶再次道谢，声音很小，压着自己的哭腔。
许子行虚虚的扶着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护着她的头顶，示意她上车。
姜一叶弯腰上车，安静的坐在座椅上。
车内温暖的温度让姜一叶的内心不再那么害怕和冰凉。
回去的路上，许子行全程都没有询问姜一叶为何会独自一人走夜路。
姜一叶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见车已经驶入了城区，于是扭头看向许子行。
“许师兄，你就放我到前面停下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许子行听言，连忙说道。
“没关系，我今晚没什么事情，可以送你回去，你住在哪里？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姜一叶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忙示意她接听。
姜一叶看了一眼是科室的同事打来的电话，滑过接听键后，把手机给放到耳边。
“徐医生......”
她才刚开口，手机那头就急忙说道。
“姜医生，我家里面出了一点状况，我现在得马上回去一趟，你今晚可以来替我值班吗？等你值班的时候，我再替你。”
姜一叶没有犹豫，应了下来。
“好，那我马上赶过来。”
电话那头徐医生感激不尽。
结束通话后，许子行不等姜一叶开口，便轻声说道。
“正好我也要路过医院，我送你过去。”
姜一叶小声道谢。
许子行笑了笑，“你不用那么客气，就当我的行为是为了白天我的好兄弟故意为难你，致歉吧。”
“他只是太担心明月了。”
姜一叶微微垂眸，把目光移到窗外，心底酸涩衍生。
“师兄和顾先生以及那位食物中毒的小姐很熟吗？”
许子行点头。
“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明月陪伴阿聿度过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所以明月今天反复呕吐，他才会那么紧张。平日里他那个人还是比较谦逊的。”
姜一叶“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目光看向窗外，心里一片寒凉。
她又何尝没有陪顾浔聿度过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日子呢。
虽然都是陪伴，但是她和赵明月在顾浔聿的心中地位不同，所以她的陪伴，也就无足轻重。
姜一叶实在是太过安静，许子行忍不住侧目看了她一眼。
只见她静静的看着窗外，眼神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她的眼尾和鼻尖都红红的，泪光楚楚。
许子行心中一动，忍不住的想要伸出手揉揉她的脑袋，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她的手刚伸出去，姜一叶就扭头看向他。
“许师兄，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许子行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窗外，这才惊觉他们已经到医院了。
他内心泛起一股失落，但还是微笑着说道。
“有什么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姜一叶点了点头，伸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她心里藏着有事，专注力不够，完全忘记了自己还系着安全带。
她刚迈步下去，身体就被安全带给拉住，扯回了座椅上。
许子行失声一笑，斜过身子帮姜一叶把安全带的卡扣给解开。
姜一叶满脸窘态，因为尴尬和不堪，憋红了一张脸。
许子行只觉得她可爱，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姜一叶囧着一张脸下车，顺手关上车门，一转身便看到顾浔聿站在台阶上，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